核心观点：

安宁疗护中心是以提高生命质量，帮助患者舒适、安详、有尊严离世的医疗机构。养老机构设立安宁疗护中心的，应当按照医疗机构管理相关法律法规进行管理。安宁疗护中心应为有噎食风险的老年人提供适合其身体状况的食物，有噎食风险的老年人进食时应在工作人员视线范围内，或由工作人员帮助其进食。由于工作人员看护不力导致老年人伤亡的，养老机构应当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一、案例引入

刘某于2021年9月入住某养老机构，其子刘1和刘2与该养老机构签订《养老服务合同》，经过评估，刘某的老年人能力综合评估结果为4级（极重度失能），确定照料护理等级为“失智”，随后刘某被转入该养老机构下属的某安宁疗护中心，根据该安宁疗护中心的《养老护理服务项目清单》，“失智”等级的饮食护理项目为：“喂饭……清缓，避免呛咳，避免噎食，温度适合长者习惯……”

2023年11月，刘某在进食过程中，噎食致死。刘1和刘2认为该养老机构未能按照《养老服务合同》约定尽到照料护理义务，应当承担违约责任，遂向法院提起诉讼。

该养老机构指出，刘某家属探望老人时携带了饺子，刘某自行从饭盒中抓了一个饺子并整个放入口中，正是这个饺子导致噎食，且该进食时间并不发生在合同约定的护理时间段内，因此不应由养老机构承担责任。

案例来源：(2024)冀0291民初460号民事判决书

二、法院判决

法院认为，被告作为提供老年人养老服务的专门机构，明知逝者刘某身体状况欠佳，在提供喂食服务时更应尽到合理注意义务，保证老人安全。发生刘某噎食的食物虽为原告带给刘某，且不在其提供喂食的服务时间内，但被告工作人员并未予以拒绝，并进行了喂食。导致刘某噎食后窒息死亡的重要原因是被告的看护人员未一直看护刘某进餐，其提供的服务明显存在违反合同的情形，应对原告损失承担相应责任。

此外，逝者刘某自身患有多种疾病，进食时发生噎食与其自身状况不无关系，其发生噎食致死的责任不能完全归咎于被告。原告作为刘某亲属明知刘某身体状况，自行携带食物交给被告，扩大了刘某噎食危险的发生，其亦应承担一定责任。

综合以上情况，法院根据各方在本案中的责任，酌定由被告承担因刘某死亡造成损失50%的责任。法院最终支持了原告所主张的死亡赔偿金454058元、丧葬费46683元，按照酌定的责任比例要求被告承担违约责任，并支持了原告要求被告承担精神损害赔偿责任的诉请，酌情确定精神抚慰金15000元，共计265370.5元。

三、案件解读

本案是由安宁疗护中心未能妥善履行看护义务所引发的服务合同纠纷，凸显出人口老龄化社会下安宁疗护中心与老年人及其家属之间存在的矛盾。

根据我国民政部于2023年12月发布的《2022年度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公报》，截至2022年末，全国60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8004万人，占总人口的19.8%；全国65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0978万人，占总人口的14.9%。根据世界卫生组织和联合国标准，我国人口已经进入中度老龄化阶段。我国老年人面临慢性病、慢性疼痛、终末期疼痛等重大问题。

2019年10月，国家卫健委发布的《关于建立完善老年健康服务体系的指导意见》在其“指导思想”中规定“着力构建包括……安宁疗护的综合连续、覆盖城乡的老年健康服务体系，努力提高老年人健康水平，实现健康老龄化”。由此可见，为应对人口老龄化的趋势，我国不断完善老年健康服务体系建设，安宁疗护服务体系正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根据《安宁疗护中心基本标准》（以下简称《基本标准》），“安宁疗护中心”是为疾病终末期患者在临终前通过控制痛苦和不适症状，提供身体、心理、精神等方面的照护和人文关怀等服务，以提高生命质量，帮助患者舒适、安详、有尊严离世的医疗机构。

《基本标准》对安宁疗护中心的床位、科室设置、人员、建筑要求、设备等方面作出明确要求。在人员方面，《基本标准》规定，“安宁疗护中心至少配备1名具有主管护师以上专业技术职务任职资格的注册护士。每10张床至少配备4名护士，并按照与护士1：3的比例配备护理员。可以根据实际需要配备适宜的药师、技师、临床营养师、心理咨询（治疗）师、康复治疗师、中医药、行政管理、后勤、医务社会工作者及志愿服务等人员。”上述规定正是为了保障接受安宁疗护的老年人群体能够得到充分照料。

此外，《养老机构服务安全基本规范》第5条规定，“老年人入住养老机构前应结合老年人日常生活活动、精神状态、感知觉与沟通、社会参与进行服务安全风险评估。服务安全风险评估应包括噎食、食品药品误食、压疮、烫伤、坠床、跌倒、他伤和自伤、走失、文娱活动意外方面的风险。每年应至少一次阶段性评估，并保存评估记录。评估结果应告知第三方，应根据评估结果划分风险等级。”第6.1条规定，“应为有噎食风险的老年人提供适合其身体状况的食物。有噎食风险的老年人进食时应在工作人员视线范围内，或由工作人员帮助其进食。”

文首案例中，看护人员未能在刘某进餐过程中全程看护，导致其噎食后窒息死亡，应当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在此提醒广大安宁疗护中心在配备工作人员时，需要充分考虑被照料的老年人的特殊情况，制定并落实工作人员岗前培训和在岗培训计划，使工作人员具备与本职工作相关的专业知识，落实相关管理制度和工作规范，定期组织工作人员参加培训，及时掌握和更新专业知识，不断提高服务质量。此外，根据《养老机构服务安全基本规范》第7.1.1条规定，“应制定噎食、压疮、坠床、烫伤、跌倒、走失、他伤和自伤、食品药品误食、文娱活动意外突发事件应急预案，并每年至少演练一次。”

需要注意的是，《安宁疗护中心管理规范》规定，安宁疗护中心若出现“使用不具备合法资质的专业技术人员从事诊疗护理相关活动”或“质量管理和安全管理存在重大纰漏并造成严重后果”等情形，相关行政部门应当视情节依法依规从严从重处理。